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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鲁伯·特蒙特:人生的化学疗法

 

  《格鲁伯·特蒙特》是奥地利女导演玛丽·克鲁泽(Marie Kreutzer)的第二部剧情长片,她的处女作《无父之人》(Die Vaterlosen 2011)受到了一定的好评。和上一部一样,她的新作品摄影优美、情感温和,谈论着并不那么深刻、但又又像安慰剂似的人生感悟。

  约翰·格鲁伯是位成功的职业经理,独自住在维也纳精致的公寓当中,他飞行在世界各地,在谈判时坚持自己的强势与冷漠。这种工作习惯渗透到他的生活当中。就像毒瘤一样,他过着愤世嫉俗的日子,与家人(母亲、姐姐一家)疏远。格鲁伯并非一个令人讨厌的人物,他敏感又性感,甚至有些令人怜爱——无论是他的家人、还是观众。生活迫使他反省,是他得了癌症,又同时坠入了爱河。这不得不令人寻找新的“人生出口”。

  这个故事的文本并不新奇。电影本身改编自奥地利作家多丽丝·克内希特的小说。评论家称这本小说非常私人,流畅,现代,诚实,幽默。这也是玛丽·克鲁泽带到电影之中的风格。影片除了一些显而易见的文学性,搭配上英文歌曲——主人公格鲁伯先生是位鲍勃·迪伦迷,使影片更像是时髦的人生小悲歌。

  格鲁伯面对癌症的诊断和化疗诱使他重新面对自己的感情与生命,人生在他面前展开一条岔路,是更加放纵自己,还是收回自己的心。很快观众发现,他朝向我们期待的方向走去,他只从谈论价钱,开始学会谈论感情。他甚至开始想为自己爱的女人煮汤——这对熟知他的家人来说简直是反常行为。他逐渐意识到,他要活下去就必须更接近人,无论是家人还是爱人。观众开始得以分享他的恐惧,他的愤怒,他的新经验,他的幸福和痛苦的时刻,这也是这部电影最有价值的地方。

  虽然以男性经验为切口,但《格鲁伯·特蒙特》仍然是一部女性气质显著的影片(它的原著作者也是女性),三十多岁的格鲁伯像一个被期望长大的孩子,而不像是自我指涉。格鲁伯的恋人、一位女DJ则更像女性创作者的直接的生命体悟:对情感的困惑、身体的欲望、对孩子的恐惧与期待。最后的结尾很容易被视为某种Happy ending,是创作者的美好寄托。

  在格鲁伯最茫然的时候,他结识了一位同性伙伴。当对方得知他身患癌症之后,说:“人们不是忙着活,就是忙着死。下午五点,是该喝一杯的时候了,反正你也没有什么未来。”这也许是这部电影最酷、也是最残酷的时刻。人类往往从最残酷、最黑暗的时刻才能认清自己。

  在这一时刻,玛丽·克鲁泽给了她的人物最温暖的拥抱。影片过度的抒情性,破坏了作品或许应该有的深度。最终这部电影并未形成窥视人性的深渊,而形成了明亮清澈的湖水。走出影院时,每个观众都会感到轻松。